父亲生于丙辰年,纳音五行为沙中土命,这一命格恰似河滩沉淀千年的细沙与砾石交融而成,既有大地承载万物的稳实根基,又暗藏潜龙在渊的蓬勃生机,他的一生如同被岁月揉捏过的陶土,在时光窑火中淬炼出独特的质地与纹路。
幼时的家境像未施釉彩的粗陶坯胎,物质匮乏却质朴浑厚,作为长子,他早早扛起锄头走向田间地头,晨星未落便踏着露水出门,暮色四合方荷担而归,沙中土命特有的坚韧在他掌心磨出层层老茧,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嵌着稻穗的重量、麦浪的芬芳,即便寒冬腊月北风呼啸,他仍固执地守着祖辈传下的耕作方式,用汗水浸润每一寸土地,仿佛要将生命的根系扎进黄土深处。
中年际遇犹如春汛漫过干涸河道,改革开放初期,他敏锐捕捉到乡镇企业的曙光,带着积攒半生的胆识投身建材行业,沙中土命赋予他的不仅是吃苦耐劳的品性,更有化平凡为神奇的创造力——将随处可见的砂石加工成建筑基石,让脚下的土地生长出钢筋水泥的森林,厂房机器轰鸣声里,他鬓角渐染霜白,但目光始终明亮如初升朝阳。

步入晚年后,父亲回归田园生活的节奏却未减半分,他在院角辟出方寸菜畦,种瓜得豆间延续着与土地的对话,沙中土命人特有的包容性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:既能容得下孙辈嬉闹打翻花盆,也能笑着收拾满地狼藉;既会蹲在檐下修理农具,也会端坐案前研读《齐民要术》,每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时,那佝偻却挺拔的脊梁依然像座小山,守护着家族绵延的烟火气。
如今再看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庞,恍若看见沙中土历经风雨侵蚀后的肌理,那些沟壑里流淌着岁月的故事,褶皱中藏着人生的智慧,他从未刻意诠释命运密码,却在日复一日的耕耘中,把沙中土命格活成了大地最厚重的诗行。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