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路过老街巷口的易理轩,木质招牌被风吹得吱呀作响,鬼使神差就踏了进去,白须飘飘的老师傅推了推铜框眼镜,捏着我的生辰八字细细端详半晌,末了抚掌笑道:“小姑娘这是天生的享福命格。”我攥着发皱的挂号单愣在原地,倒不是惊喜,反而像捧了块烫手山芋——从小到大搬过七次家、挤过十年员工宿舍的人,真配得上这四个字吗?
晨光总爱先吻醒我的窗台,住在老城区改造后的电梯公寓顶楼,推开落地窗就能看见梧桐树梢的新芽蹭着蓝天打旋儿,楼下早餐铺的王婶早摸透了我的口味,每天准时送来冒着热气的虾饺和豆浆,瓷碗底还藏着颗剥好的卤蛋,这样的日子持续三年了,某天整理旧物时翻出租房合同才惊觉,原来当初签的是“人才引进保障性住房”,政府补贴竟悄悄兜住了我全部的漂泊感。
午后的办公室永远飘着茉莉香,部门主管总把重要项目分给我这个入职不到两年的新人,她说看我熬夜改方案时眼里的光,像极了年轻时敢闯敢拼的自己,上周团建去温泉山庄,同事们围着火炉剥橘子,财务大姐突然掏出手工织的羊绒围巾往我脖子上比划:“你皮肤白衬枣红色最好看。”那些带着体温的礼物堆满书桌角落,让我恍惚觉得这不是职场,倒像是场永不散场的家庭聚会。
暮色里的厨房最是治愈时刻,母亲视频通话时总抱怨我不会做饭,可每次寄来的真空包装里,连葱花都按炒菜顺序分装在小玻璃瓶里,合租室友小林默默修好了我总跳闸的电饭煲,还在冰箱贴上手绘版食材保质期提醒表,某个加班晚归的雨夜,发现玄关亮着盏暖黄小夜灯,鞋柜里摆着烘干除臭过的棉拖鞋,潮湿的水汽混着薰衣草香瞬间蒸腾了满身疲惫。
如今再想起算命先生的话,倒觉得所谓“享福”未必是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,或许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书页的位置,是陌生人递来的善意有了回响,是平凡日常里那些被妥帖安放的小确幸,就像此刻窗外飘起细雪,我裹着母亲织的毛衣捧起热茶,忽然明白最好的福气,原是有人知你冷暖,念你安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