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熙攘的城市街头,常常能目睹这样一种景象: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之间,眼神空洞而疏离,仿佛彼此只是没有温度的背景板,那些面容上写满的“毫不在意”,像一层透明的玻璃罩,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牢牢固定在某个安全却冰冷的尺度内,他们对不熟悉的人永远保持着程式化的礼貌与绝对的冷漠,笑容只留给手机屏幕里的虚拟世界。
地铁车厢里最为典型,早晚高峰时段,上百具躯体被迫挤作一团,可空气里仍漂浮着诡异的寂静,有人戴着降噪耳机沉浸于自己的音乐宇宙,有人紧盯着发光的方块屏幕指尖飞舞,更多人则干脆闭目养神,用后脑勺构筑起无形的防线,偶尔有目光偶然交汇,也会迅速弹开,如同触碰到带电的栅栏,邻座的老奶奶踉跄着寻找扶手时,周围年轻人的眼皮连抬都不抬,手指依旧机械地滑动着朋友圈页面。
写字楼下的快餐店里同样上演着相似的戏码,午间休息时分,白领们端着餐盘落座,自动保持至少半米的社交真空带,他们咀嚼食物的节奏精准得像钟表齿轮,视线永远锁定在面前的工作文档或视频通话窗口,新来的实习生试图搭话缓解尴尬,得到的回应不过是敷衍的单音节应答,以及加快用餐速度的身体语言暗示。
这种集体性的冷漠早已渗透进生活的肌理,小区电梯里相遇的住户们默契地仰头看楼层数字,超市收银台前的顾客机械地出示付款码,公园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也各自守着方寸之地,人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契约:对陌生人保持恰到好处的无视,既不算失礼,也不会越界,就连流浪猫蹭过裤脚时,得到的最多也只是匆匆挪开的脚尖,而非温柔的抚摸。
在这样的生存法则下,城市变成了由无数孤岛组成的群岛,每个个体都裹着自我保护的盔甲,用冷漠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,我们习惯了这种安全的距离,却渐渐遗忘了体温传递的可能,忘记了人类本应具有的共情能力,当所有人都戴上面具生活,真实的情感反而成了需要勇气才能展现的奢侈品。